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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役大小姐 (65-77)作者:吃巧克力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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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6: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六十五)你怎麼不喘了
許多天未與他人親密接觸的身體被破開,唐娜脊背瞬間挺直,她不可自抑挺身向前,雙臂收縮緊緊纏繞著赫蒂。
這感覺是如此清晰,原本濕漉漉翕張肉洞被填滿,飽脹感將空虛替代,全身上下都在歡呼著。
唐娜片刻失神間耳邊傳來一道低低喘息,像是被刻意控制著,這喘息轉瞬即逝。
耳朵麻麻的……唐娜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了。
赫蒂都不知道今天他有多少次難為情的時刻,此時聽到自己口中發出的聲音他頗為不好意思。
一瞬間的歡愉太過強烈,從未有過的體驗讓他不由得恍惚,那刻的反應全是遵循生理本能。
是這樣的感覺嗎?赫蒂心道,好像還不錯。
眼看唐娜適應良好臉上掛著紅暈雙眸含,情赫蒂不再克制自己,腰身挺動一下又一下抽插著。
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口中呻吟不斷,她的身體跟隨自己動作搖晃,她掛在自己身上的雙臂如同抱著水中浮木一樣。
常說出討人厭的話語的小嘴此時發出的聲音太過令人愉悅,這種好似唐娜僅因他而變化的認知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唐娜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浮起一層粉色,眼眶周圍更是紅艷,她下巴擱在赫蒂肩上隨著抽插幅度一晃一晃。
有時能聽到「啵」的一聲,從他們交合的下體傳來,除此之外便是肉體相碰與赫蒂變重的呼吸聲,而她之前聽到的那一聲喘息再未出現。要看更多好書請到:46 8v.co m
「你,剛剛,嗯……你怎麼不喘了。」唐娜斷斷續續說著。
「嗯?」
有些遲緩的大腦轉動片刻才想出她的意思,赫蒂笑了聲:「你想聽嗎?」
赫蒂嗓音和他往日清冽有些許不同,沙沙的,平添了不少磁性,唐娜被蠱惑,老實回道:「想。」
儘管有些不好意思,赫蒂卻也不再克制自己,只不過還是低低的並沒有全然放開。
呻吟喘息交織著迴蕩在不大山洞中連雨聲也被遮蓋,此刻任誰路過洞外都會知道裡面有一對男女正在交合。
唐娜上衣衣擺恰好將他們交合處遮住一半,低頭看去僅能見到赫蒂的性器進進出出。
抱著遺憾的心思,赫蒂誘哄著唐娜讓她將雙腿架在了自己的雙肩上。
唐娜身體韌性很好,即使是這樣的姿勢也可以輕易駕馭,只不過無處依靠的身體只能靠赫蒂摟著她的手臂支撐多少有些惶惶。
赫蒂垂眼便是唐娜門戶大開的私處,被玩弄了一段時間的地方水潤光滑,才容納過不匹配巨物的地方還張著小口未合攏。
欣賞了一會赫蒂才慢條斯理用性器蹭過唐娜臀瓣,比膚色還要深的肉棒從下往上划過,然後堅定鑽入那緊窄甬道。
兩瓣被撐開,隨著深入逐漸圓撐,最外邊更是隱隱變得透明。
這個姿勢下那處緊緊咬著探入體內的異物,儘管剛才打過照面這次還是艱難進入。
不同於之前的突然,緩慢進入放大了知覺,兩人都清晰感受到身體被打開的全過程。
逃不開,這是唐娜的感受。
她整個人都被制住,所有可依靠的都是赫蒂。
自己被一次又一次貫穿,而那雙手卻一直牢牢撐著她。
唐娜抬眼看向赫蒂,他微張的嘴唇,他高挺的鼻樑,他不再平靜的雙眸,他前額的紅色碎發……
他好像挺好看的……
是嗎?
是吧。
褪去討厭鬼的外衣後他的確長在自己的審美上,唐娜迷迷糊糊想著。
忽見眼前人勾唇淺笑,唐娜眼睛一亮。
「好看嗎?」他話語中還帶著輕喘。
近在咫尺的人稍一走神赫蒂便察覺了,只不過,這次似乎是好事。
唐娜沒有回答,而他也不需要答案,僅看她那個藏不住歡喜的眼神他就知道了。
在這山洞間失去了時間觀念,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雨勢變小了些,兩人一同達到了高潮。
赫蒂腦中清醒讓他克制住自己,直到從唐娜體內離開,他才放縱磅礴慾望射了出來。
唐娜腿上沾了白濁,下身也一片泥濘,赫蒂長褲上更是沾濕了一大片,看上去比他從雨里回來打濕的還要多。
給唐娜清理好後,赫蒂才恍然生出一種不真實感。
他想和唐娜說些什麼,最終看著唐娜閉著眼靠在他身上的模樣沒出聲。
以後的日子還長呢,他想。
(六十六)我現在…腰軟……
唐娜睜眼時外邊的雨已然轉小,僅有如牛毛般細雨間或飄落。
她睡在一個溫暖懷抱之中,雖然那人的手指討嫌地撥弄她的頭髮,但唐娜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
眼前是快要熄滅的火堆,旁邊樹枝架著的衣服並沒有烤乾多少,儘管沒再往下滴水但仍舊濕漉漉的。
「醒了?」
唐娜不知道明明自己都沒有動赫蒂是如何知道自己醒來了的,他的嗓音里好像還帶著情慾沾染後的餘韻依舊令人耳朵發燙。
「嗯。」唐娜應一聲沒有爬起來,她眉眼舒展看上去有些懶洋洋的,與這些日子裡的模樣大相逕庭。
「起來吧,他們該來找我們了。」赫蒂很想一直這麼下去,現實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現在甚至不敢暴露他們之間的關係,儘管唐娜可能並不在乎,但他希望自己能站在唐娜身邊時別人不會將她作為飯後談資。
「嗯……」唐娜又答了一聲,但依舊沒動,直到一分鐘後才緩緩坐起來。
她毫無形象可言地伸了個懶腰,手掌握拳時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放下手,垂眼一看——
自己的右手食指上多了一枚銀戒,很是樸實,除了篆刻的花紋外沒有多餘的裝飾,不過唐娜好像感受到了裡面隱含著的光明。
銀戒大了些,戴在自己食指上有些松,唐娜取下來拿在眼前看了一圈,銀戒的內圈上正寫著「赫蒂·吉爾伯特」。
唐娜好似沒感受到身邊人注視的目光般撇嘴道:「好醜。」
赫蒂目光不明顯地變黯了些許。
然而嫌丑的人左看右看還是將那枚銀戒重新戴回了右手食指。
赫蒂沒什麼表情,只是前去撲滅火堆的腳步輕快了些。
赫蒂的感覺很準,他前腳將那已經奄奄一息的火堆撲滅後腳便聽到山間逐漸變得清晰的呼喚聲。
他回頭看向唐娜:「他們來了,我先出去。」
唐娜點點頭。
唐娜掃視四周一圈又看了看自己,嘴一撇,從赫蒂那已經皺得不行的外套上站起來。
她身上已經被赫蒂收拾乾淨了,只是頭髮有點小亂,也不知是因為之前的事還是因為她休息時被赫蒂無聊的手指給弄亂的。
果然是自己糊塗了,唐娜想,不然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和他做。
好在自己完全沒沾過地,不是在他衣服上就是在他身上……
思緒一頓,唐娜還沒發作的愛潔已經被其他東西覆蓋,下一秒她拍拍臉,總算是清醒些沒有再想了。
走出山洞時隨意一瞥就看到了赫蒂和叄個侍衛,他們正說著什麼。
這場毫無預兆的大雨打亂了原本的計劃,出於唐娜的安全考慮他們現在就要出山,更何況這場雨本就下了許久,如今也不算早了。
唐娜本沒覺得有什麼,直到需要上坡時,她一抬步卻是腰間一軟險些向後倒去。
在侍衛的驚呼聲中唐娜又被身旁的赫蒂拉住了。
赫蒂手腕發力就將她帶了回來。
「怎麼了?」他低聲問。
唐娜面無表情看上去像是要發怒的前兆,一旁的侍衛聽說過唐娜並不待見赫蒂的事情眼中帶了些許同情。
她同樣低聲說:「你說呢?」
她語氣裡帶了些隱忍的怒氣。
赫蒂細細回想也沒想到為什麼大小姐又生氣。
見他一臉茫然唐娜更氣了,她一掌拍在赫蒂身上,反倒是自己疼得齜牙咧嘴。
「都怪你!」
見其他人都看著自己,唐娜又壓低聲音在赫蒂耳邊說:「我現在……腰軟……」
赫蒂終於反應過來是為什麼,好在他膚色深即使臉皮燒得燙也難以察覺。
他輕咳一聲,向周圍解釋一聲:「唐娜小姐剛剛被蛇咬傷現在渾身無力,我背她走。」
他說完便蹲下身,唐娜哼了聲順從掛在他背上。
一旁侍衛瞭然的目光被兩人忽略,赫蒂穩穩背著她一步一步前行。
(六十七)回程、祭拜
那日過去後一切依舊,僅有赫蒂與唐娜間似乎親近了些,不像是傳聞中的那樣針鋒相對,這被歸因於赫蒂從蛇口救下唐娜小姐。
在墨瓦克村待了半月,幾乎要找遍了這一片地,從這通向斯科蘭迪的城鎮中屬於費利克斯的產業也一直在派人搜索。
一開始心存的僥倖也逐漸退卻。
「凡所經過,必有蹤跡……」唐娜喃喃著記憶中喬休爾對她說過的話,「那你呢,為什麼我找不到你的痕跡。」
除了最開始時赫蒂發現的線索外,他們此行再無所獲。
身周的人都不願當著唐娜說什麼,但他們都知道,再找下去也難以找到已經近月余無影無蹤的喬休爾了。
唐娜原本帶著肉的臉頰消瘦許多,維利亞每天精心準備的餐飲並沒有讓她保持住原本的體重。
在唐娜還想繼續找下去的時候,一封來自斯科蘭迪的信件終止了這次外出。
鄧洛普病了。
已經失去喬休爾的唐娜最後回望一眼村外連綿大山,在赫蒂支持下領著來時的人踏上了歸途。
——
啟程一日後,赫蒂停下馬蹄,縱馬來到馬車窗邊,他敲敲窗框。
一隻手掀開窗簾,隨後神色淡淡的唐娜伸頭問道:「什麼事?」
赫蒂低頭看她:「我……故鄉就在周圍,我準備去看看。」
「哦。」唐娜掀了掀眼皮,「那走吧。」
她的反應不在赫蒂意料之內,赫蒂問道:「你要去?」
唐娜一臉莫名其妙:「不讓我去那你和我說什麼?」
赫蒂右眉微挑,他還是那副平淡表情,只是點點頭,隨後騎行到了最前頭和車夫打了聲招呼。
沿著土路往前走,不遠處隱隱可見村落。
赫蒂慢下速度又敲了敲馬車。
「又有什麼事?」唐娜聲音穿過窗簾傳來,她都懶得掀開。
「我要去祭拜我的母親,你在馬車上等還是和我一起去。」赫蒂聲音不大,語氣隨意。
唐娜探出頭:「祭拜?」
「嗯。」赫蒂聽出她帶著的探究卻沒多言。
唐娜想了想,自己已經坐在車上許久,那就下去走走吧。
「到了叫我。」說完,她又縮回車內。
赫蒂身側手掌舒展。
前邊一個侍從恰好回頭,他有些吃驚,發生了什麼好事嗎,赫蒂看上去心情愉悅,平常他都是一副平淡模樣,說了個笑話都不帶笑的。
馬車駛入村莊,村中道路兩旁不少人都向他們看來。
這輛馬車一看就很精巧,在埔吉連村從未有這樣的馬車,甚至周邊一些城鎮里的紳士們的馬車也比不上這輛。
有人好奇向馬車內張望,可是什麼都看不到。
「嘶。」
「奶奶怎麼了?」
路邊一個老婦人沒看馬車而是看向了一旁正騎著紅棕色大馬的青年,她盯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那個孩子,像是赫蒂。」
「赫蒂?」
「吉爾伯特家的赫蒂,」老婦人好似陷入了回憶,「那孩子已經離開許多年了……」
「那我去告訴他們。」身邊少女動若脫兔,老婦人還沒制止她便跑了出去。
老婦人皺著眉頭嘆了口氣。
墓園內。
已經許多年沒來過了,這兒又添了許多新墓,一片一片的墓碑就這麼佇立著。
赫蒂站在道路旁掃視一眼,憑藉大致位置他應該能找到。
馬車停在墓園外,只有唐娜和他進來了。
赫蒂牽起唐娜的手領著她一路向上。
唐娜好奇張望著,她還沒來過這種鄉村中的墓園,在斯科蘭迪墓園比這規整多了,而在貴族中往往都有自己的家族墓地。
等他們停下來時唐娜已經打量得差不多。
她看向赫蒂目視的地方,那一片有不少墓碑。
穿過其他人的墓碑,他們來到了一塊簡單方碑前,上面乾乾淨淨的,只有一個姓名,連墓志銘也沒。
瓊·吉爾伯特,唐娜看看這個姓名又看看赫蒂,她難得見赫蒂露出這種顯而易見的傷感,不,是第一次見。
大概和自己聽到喬休爾失蹤時的感覺差不多吧,如今的唐娜已經能夠理解許多她曾不能理解的事情,她安靜站在赫蒂身邊,目光落在了其他墓志銘上,她的視線沒有焦距,一看就知道在出神。
手好像被握緊了些,唐娜掃他一眼沒有叫他鬆開。
她本以為赫蒂會有很多話想對他母親說,但沒多久赫蒂便說:「走吧。」
唐娜「啊」了聲,問:「你不和她說些什麼嗎?」
「我說完了。」赫蒂答。
他剛剛一直沒說過話,看來是在心裡說的,唐娜本以為自己能聽到他那張嘴說些溫情滿滿的話。
這一進一出沒花太多時間,車夫和侍從的話題一個都還未聊完。
「赫蒂?」
一道中年男聲從身後傳來,唐娜停下上車的動作回頭看去。
身後莫約十步外,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看著他們。
「你們認識?」唐娜看向赫蒂,他的神色很冷。
「看完母親不看看父親嗎?」最前頭的中年男子走向他們。
確實有些像,唐娜打量著那個男人。
中年男子長相可以說英俊,只不過在看慣了俊男美女的唐娜眼裡也就那樣,光說赫蒂就比他長得好看許多。
赫蒂沒說話,他偏頭看著唐娜:「上去吧,現在走還能去城鎮里休息一晚。」
回程比來時不那麼急,擔憂唐娜身體赫蒂拍板能去城鎮休息的時候就不要急著趕路,即使唐娜說沒事其他人也遵從赫蒂的安排,畢竟鄧洛普說過讓她聽赫蒂的。
「嗯。」
兩男一女視線落在唐娜身上都或多或少面露驚艷。
「哥,你不介紹一下嗎?」中年男人身後的年輕人說著,他的眼神一直放在唐娜身上。
赫蒂眼神更冷了,他護著唐娜上馬車,車簾隔絕了他們的視線,隨後他才轉過身開口道:「我們沒什麼好說的,現在我要走了。」
「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們好歹也是親人。」年輕人和赫蒂也有幾分相似,但他甚至還沒自己的父親好看。
「就是啊,赫蒂,我好歹也養了你幾年。」那女人終於開口了,她的目光從馬車移到了赫蒂身上,眼中情緒紛雜。
赫蒂扯著嘴角,掃視他們一圈,這叄個人還和以前一樣。
尤其是——
中年男人,瓦倫丁·吉爾伯特,他臉上帶著笑,還有些漫不經心:「長大了就是不一樣。」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臉。
瓦倫丁身上還帶著酒氣,應該是才喝上,比起赫蒂記憶中的酒氣熏天要好上不少。
「你離開的時候打我的一拳可真疼啊。」瓦倫丁笑說。
赫蒂身側拳頭緊握,他張開口。
「他現在打你一拳會更疼。」
馬車窗口處露出一張動人面孔,寶石般藍眸望了過來,年輕男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要說的話頓住,赫蒂看著唐娜那小臉心緒平靜不少。
但赫蒂察覺年輕男人的視線時,表情比見到他們時難看多了。
「讓開,我們要走了。」唐娜目光嫌惡地掃過他們。
瓦倫丁不惱,他嘴角永遠掛著笑,看上去分外溫柔:「小姐,他是我兒子。」
如果不是這張臉和赫蒂有不少相似,唐娜或許會稍微語氣好些,可她看到這張臉上的笑容只覺得古怪……
「他是我僕人。」唐娜理直氣壯完全不覺得不讓人和自己兒子說話有什麼不好,「從來沒有人敢攔我的車。」
她語氣平淡的一句話落在別人耳朵里怎麼都像是威脅,臉上掛著笑的人神色幾變,片刻後他側過身讓開了一條道:「您請。」
赫蒂目光很快從瓦倫丁身上收回,他看向那個女人,她的眼神有些躲閃。
看到她臉上不明顯的傷痕赫蒂冷笑一聲轉身上馬。
赫蒂那笑沒發出聲音,可女人好像聽到了他是如何笑的。
他許多年前就這麼笑過。
來時各懷心思的人都沒來得及說什麼。
目送他們離開,女人回過神來就見身邊人臉上隱藏的陰鬱,她十分清楚回家後自己會受到怎樣的對待。
她又一次想起赫蒂多年前和她說的話。
他早就提醒過她的。
可是她當年不信。
她還……
看向自己兒子,他還在看著那馬車。
女人心生一絲頹然,她的兒子和赫蒂不一樣,他只會在她被打時靜靜在一旁看著。
如果她聽了赫蒂的話呢,如果她當時沒有轉而將怒火撒在赫蒂身上呢?
可惜沒有如果。
(六十八)往事、回家
赫蒂坐上了馬車,在唐娜時不時偏過來的目光下,坐在一旁空著的座椅上。
維利亞眼裡滿是好奇,她以前也沒聽說過赫蒂家中的事,只知道他是為了報答鄧洛普毅然來到了費利克斯。
「我的父親是個渣滓。」
沒有絲毫鋪墊,他就這麼直白開口,馬車上同坐的兩人盯著他,等待下一句。
「他有埔吉連村中最英俊的樣貌,聽聞半個村子的女人都為他心動。」
「很不幸,我的母親就是其中一位。」
赫蒂並沒有露出回憶往事的神情,只像是在講述一個道聽途說的故事,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就開始繼續講述。
「他是個酗酒者,在我記憶中他鮮少有一日身上沒沾染酒氣。」
「每當他酒後露出殘暴面容對妻子加以拳腳,則會在第二日醒來時給予妻子最真摯的抱歉與包含溫柔的親吻。
他的妻子常常為這種矛盾感到迷茫,然後在迷茫中一次又一次原諒。
後來他們有了孩子。」
聽到這,唐娜動了動雙腿,看上去認真了些。
「孩子還小的時候他似乎有了些好轉,做工多了,喝酒少了,妻子也不再挨打。
是什麼時候又回到從前那種日子的……大概是孩子到了記事的年紀吧,因為他的記憶中沒有一日是安寧的。
有的人說小時候一件高興的事就會記很久,會讓人把那些不好的全都蓋住,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如果一大片黑暗中只有一隻螢火蟲飛過,那點光絲毫算不了什麼。
他一開始是不打孩子的,但有一天,孩子擋在了他的面前,妻子的驚叫似乎比挨打時的害怕更讓他興奮。
也是那之後妻子便病了,她終日帶著憂慮,一年半的時間她就鬱鬱而終,而她下葬時都還要加以那個男人的姓。」
赫蒂沒在意維利亞臉上同情與憤恨,也沒多看唐娜是個什麼樣的表情,他語氣好像更淡了些,語速也加快了不少:
「但這個村子裡被他迷惑的女人太多了,儘管孩子提醒過又一個被他迷惑的女人。但那女人還是義無反顧成為了他的第二任妻子。
女人從不可置信到將怒火轉而撒在孩子身上僅用了兩個月,等她也有了一個孩子後,他們打算將他賣去城鎮里的紳士家作僕人。
有一天他又喝醉了,他沒動懷孕的女人,轉而將目光放在了已經長大不少的孩子身上,但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孩子一拳打在臉上,也沒想到那之後孩子再也沒出現。」
這句話便是結尾,赫蒂並沒有打算和童話故事一樣說一個惡有惡報的結局。
「現在調轉馬車。」唐娜突然出聲。
維利亞還沉浸在憤憤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唐娜臉上全是厭惡,語氣也帶著赫蒂聽慣了的驕縱:「回去把他們揍一頓,我費利克斯的人怎麼能受欺負。」
她一股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沒意識到在費利克斯欺負赫蒂最多的人就是她自己,她也絲毫不在乎這是很多年前的事在赫蒂還未來到費利克斯之前,甚至也沒覺得那個女人可憐。
赫蒂嘴角剛揚起很快就落下,他沒順著唐娜的話說:「不值得為他們浪費時間。」
唐娜說:「這哪裡是浪費時間,揍他們一頓能讓我開心很多。」
維利亞連連點頭附和。
赫蒂有心觸碰唐娜氣鼓鼓的臉頰,可惜維利亞也在:「不理他便是最好的,這種人不會因為你視他為臭蟲而自卑,只會因為他礙了你的路而興奮。」
若不是周邊有小貴族蠻橫縱馬踐踏民眾是常態,剛剛他興許就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畢竟他看唐娜的眼神可不怎麼乾淨。
他話一落,唐娜更是一臉嫌棄。
馬車依舊按照原定目的地行駛著。
片刻後,唐娜若有所思般說:「騎士團有教文化嗎,你的文化修養好像提高了不少。」
他那麼一大段敘述聽起來還挺像回事。
「噗。」維利亞沒忍住笑出聲。
——
回程比去時多花了幾天,算下來唐娜已經離開斯科蘭迪一月多了。
站在費利克斯屋宅前,唐娜還有些怔怔。
她才下馬車,屋門便被推開,查爾斯臉上滿是喜色連連招呼人過來。
「唐娜!」查爾斯走到她面前好好將她打量了一番,「辛苦你了。」
查爾斯眼神里滿是心疼,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出門一趟便瘦了這麼多,這段時間一定要多補補。
唐娜有些不自在地搖搖頭,她抬眸看向鄧洛普臥室所在的地方,問道:「鄧洛普呢?」
聽她提起鄧洛普查爾斯臉上又多了些憂慮:「他在書房。」
前段時間鄧洛普大病一場,在床上躺了兩天才恢復些精神,如今依舊怏怏,卻還要操持各種事項……
他剛有些力氣就想要出門視察,好說歹說才勸下來,但每日仍在書房裡看那些文件。
查爾斯拍拍唐娜的肩膀:「勸勸鄧洛普,讓他多休息些,有些事情就交給其他人吧。」
唐娜抿著嘴:「嗯。」
(六十九)隔閡抵不過十數年相伴
唐娜回頭看赫蒂,這段日子她已經有些習慣向他尋求幫助。
赫蒂柔和目光落在她身上輕輕點頭,查爾斯目露驚奇看著他倆的互動。
沒注意到查爾斯的眼神,唐娜小幅度吸口氣,邁步進了家門。
目送唐娜進了家門赫蒂與查爾斯才收回目光。
一旁維利亞在指揮著僕從將唐娜的物品搬回,查爾斯拉過赫蒂向他詢問這段時間的事。
——
窗簾規整束好的書房內陽光灑滿了房間,滿牆書架上書本嚴絲合縫毫無空餘。書桌上滿桌紙張整齊分類擺放,配套座椅上並沒有人,書房內唯一的人站在書桌前手中拿著文件慢慢踱步。
以前鄧洛普來這書房的時間不算多,他有自己的書房,這兒往往是喬休爾辦公的地方,而這些日子他每日都來。
鄧洛普盯著紙上詞句分外認真,如果不是臉色有些蒼白,誰來也不覺得他還在病中。
在病中的原因,鄧洛普這段時間很容易覺得累與睏倦,他乾脆站著讀文件,免得自己不知不覺睡過去。
昨日霍恩比才來過,從好友角度出發,他對鄧洛普的選擇表示不支持,但他也知道鄧洛普其實是想藉此減少自己的焦慮,最後只是嘆息一聲。
鄧洛普失焦的視線倏然重新聚起,他空閒的手按在太陽穴揉了揉,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走神了。
手中文件已經閱讀得差不多了,鄧洛普掃過尾部客套性讚美轉身向書桌後走去。
剛轉過頭,鄧洛普眼神一凝。
書房門口如他一樣黑髮藍瞳的少女安靜望著他,少女臉頰比離開家時消瘦了許多,她還穿著簡單方便活動的衣裳,眼神里似乎有很多很多想說的話。
唐娜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剛進來時看到側著身閱讀文件的鄧洛普,唐娜有一瞬間像是看到了喬休爾。
「回來了。」鄧洛普率先打破沉默,他招招手示意唐娜走近,「瘦了,這幾天讓廚房多做些你喜歡的。」
鄧洛普習慣性伸手去摸唐娜的頭,手在將要碰到她時卻是一頓,下一秒他又照常放了下去。
唐娜垂著頭,就像小時候她做錯事挨訓時一樣。
鄧洛普有心說什麼,可他們都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的,他只能緘默。
「路上累嗎?」
「嗯。」唐娜低聲應道,「我找了很久,可是完全找不到。」
鄧洛普笑容里有些苦澀:「沒事的,也許過兩天父親自己就回來了,找不到也算是個好事。」
「哥。」唐娜抱住他的腰頭埋在鄧洛普胸前。
好一會她才重新開口:「我餓了。」
鄧洛普拍拍她的背:「現在就派人去廚房,你想吃什麼,要不要先拿點甜點?」
「我們一起吃。」
「好。」
「吃完飯你去休息。」
「……好。」
唐娜抬起頭,鄧洛普看到她眼裡的狡黠故意長嘆一聲。
這時他們之間那點若有若無的隔閡瞬間淡去,十數年相伴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
——
用完餐唐娜先回臥室梳洗了一番,再出門時已經換上在家時常穿的裙裝。
在走廊上走著正好碰上從門後走出來的赫蒂與鄧洛普,赫蒂與他們一同用完餐後便和鄧洛普去到了他自己的書房,他和鄧洛普交流完便要回騎士團。
看到唐娜臉上本有些沉重表情的鄧洛普瞬時換了副面孔:「不休息會嗎?」
唐娜搖搖頭:「我在馬車上休息了很久,你可別忘了去休息。」
她說完沒多留,似乎有什麼事要去干。
看她離開,鄧洛普才散去笑容。
赫蒂在他身旁無聲站著,鄧洛普好一會才想起說:「你去吧,這次多謝你陪唐娜了。」
赫蒂輕輕「嗯」了聲隨後向著樓梯走去。
鄧洛普雖本也沒抱太大希望,但赫蒂和他說的話還是讓他有些低落。
赫蒂推測喬休爾當時應該沒出事,現在如何就不知道了。
他們這麼說著,卻誰也沒抱著太高的期望。
幾乎所有的城鎮都有費利克斯的產業,如果喬休爾還活著,他為什麼不去報個平安?
可如果他死了,為什麼各條道路上的人都沒找到他的屍體?
(七十)如果這種事是要和喜歡的、重要的人做
唐娜推開門走進喬休爾的書房。
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明晰可見,書桌上還沾著墨水的金屬頭木桿筆擱置在筆架上,旁邊文件的答覆還只寫了一半,就好像喬休爾從沒離開過一樣。
唐娜走到座椅前款款坐下,喬休爾辦公時常常一整天都待在書房,他的座椅自然是極為舒適的,只是唐娜坐著怎麼都覺得心裡堵得慌。
呆呆坐了會唐娜才有動作。
她拿起桌上那還沒結束的批閱看起來。
看了會,唐娜放下這張鄧洛普的手稿又拿起旁邊那張文件。
不過五六分鐘,唐娜又一次放下手中文件,她轉頭看向未批閱文件那邊,拿起最上方的那一份展開閱讀。
十分鐘後唐娜將它往桌上一拍。
看來幫鄧洛普分擔這條路是行不通了,唐娜雙眼放空完全放棄試圖讀懂那些數字。
突然發現自己一點也幫不到鄧洛普,唐娜沮喪不過半分鐘就恢復正常,對於這件事她接受良好,畢竟一開始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也許不要讓鄧洛普操心就是她最好的幫助了……
唐娜腦中驀然閃過那天鄧洛普蒼白神色。
一個月過去,唐娜本以為自己會非常非常後悔,但她驚覺自己除了有些愧疚外並沒什麼後悔的意思。
如果這種事是要和喜歡的、重要的人做,那鄧洛普就是。
這樣,他們不就留在自己身邊了嗎?
唐娜眨眨眼從座位上起身,她整理好桌上文件又將用過的筆洗乾淨,掃視一圈再沒什麼可以做的事後才走出書房。
——
唐娜神遊著走在後院花叢間,聽到一聲貓叫她才想起自己竟然拋下了才屬於自己沒多久的小貓。
沒讓唐娜找太久,芙蘭搖著尾巴不知從哪鑽了出來。
它好像比唐娜記憶中走得更慢了。
不過它身上的毛看上去還算不錯,身材也沒變樣,看來這一個月它在費利克斯生活得還不錯。
唐娜蹲下身伸手撫摸芙蘭:「抱歉。」
芙蘭喵了聲,尾巴甩甩。
唐娜硬生生看出來了它的不在意。
好吧,它一向在外面跑,怎麼也不會餓到自己的,更何況在費利克斯每日都有人給它準備吃的。
唐娜握著芙蘭的爪子,突然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她抬起頭,看到一對綠眸。
這雙眼睛的主人說:「好久不見。」
其實並不久,在他漫長生命里一個月不過是沙漠中的一粒沙,只不過想起她的次數有些多。
雖然他有很多方式能見到她,但他卻一件也沒做,直到唐娜回到了斯科蘭迪,他才出現。
唐娜和他打了個招呼,但目光遠沒有之前那般熱烈。
多伊爾本就不善寒暄,他與唐娜也沒那麼多可供追憶的故事,他看著唐娜變尖不少的下巴開口道:「很遺憾幫不上你。」
唐娜搖搖頭。
「別放棄,也許還會有一線轉機。」多伊爾說。
「什麼意思?」唐娜敏銳察覺到他話中餘留。
「我不知道。」多伊爾說得正經,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
多伊爾對這個占卜無法查看的事情有不少興趣,他在唐娜離開後又做了不少嘗試,無一不是失敗。
可他在用星相術時卻看到了代表希望的星光芒綻放,它代表什麼事全然無法解讀,就好像,所有的事都包含在其中,所有既定軌道都會出現未知前路。
唐娜沒懂,她只是應著,反正她本就不打算放棄,鄧洛普也是。
——
到了晚上晚飯時刻突然有人上門拜訪。
羅伊出現在眼前時唐娜還有些困惑。
「唐娜!好久不見。」羅伊看上去有些緊張,他穿著訓練服額上還有些細汗,但並不狼狽,看上去整理過一番。
他看著唐娜變得更惹人憐愛的小臉有些磕巴道:「聽說公爵的事非常遺憾,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一定要找我。」
「嗯。」唐娜禮貌謝過他,還問了聲,「要一起用餐嗎?」
羅伊受寵若驚表情變來變去,最終還是道:「不了,我還得回騎士團。」
唐娜本就是客套,聽到他的回答並不意外。
羅伊瞟了一眼又一眼,鼓起勇氣道:「等我休假你要和我出去散散心嗎?」
「到時候再說吧。」唐娜表情全是興趣不大,但對面顯然當了真,齜著牙說到時候再聯繫她。
送走羅伊唐娜在門口站了會,費利克斯門口再無人出現,她默默關上門。
(七十一)他好像有點不太好
今日的費利克斯還算熱鬧,好幾位聽聞唐娜歸家的人都特意來了一趟,比如霍恩比,甚至還有離家許久至今未歸的莉莉安。
禮貌送走一批前來探望的長輩們,霍恩比和唐娜交談兩句便去書房找鄧洛普。
莉莉安就是在唐娜將要轉身時出現的,就在道路一旁的樹蔭下。
唐娜才轉過頭驚覺一抹熟悉身影連忙轉回去,莉莉安就站在樹下望著她笑。
莉莉安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熟人後才跑過來,唐娜看著眼前這穿著雖稱不上樸實但是比往日遜色不少的服飾的莉莉安,又看她臉上絲毫不減風采的笑容,不由得有些驚嘆。
「好久不見,小唐娜!」莉莉安伸出雙臂與她擁抱。
被莉莉安抱著,唐娜感覺自己的頭髮正被她撫摸,莉莉安語氣帶著慣有的浮誇卻分外真誠:「我們小唐娜受苦了吧,真叫人難過……」
就費利克斯的事聊了會唐娜才問道:「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你不回去了嗎?」
莉莉安此時全然沒有剛剛的生動表情,漫不經心搖了搖手中蕾絲摺扇:「被禁足沒意思透了我就走了,回去,會回去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那你現在住在哪?」唐娜好像從沒有聽誰說在斯科蘭迪見過莉莉安。
莉莉安倒也沒隱瞞,她一點也不擔心唐娜會把自己供出去:「我住在城外,就是西南那邊的小村莊裡。」
說著她又興致勃勃道:「沒想到那裡還有比我那些男伴長得更出色的人,真沒想到這樣的人竟然只是一個普通農戶。」
說話時她眼裡興味濃厚,唐娜挺熟悉她這表情的,往往被她用這副表情表示興趣的人不久後都會成為她的裙下臣。
唐娜倒是不在意莉莉安這麼久過去有沒有將那人拿下,她見莉莉安精神斐然毫無落魄模樣就放心了。
「需要我拿些錢財給你嗎?」唐娜看她的衣服,「這陣子應該有不少新款式。」
「不用,」莉莉安扇子一收,「我走的時候帶了不少值錢東西,還有許多金幣。」
唐娜笑了,她倒是知道莉莉安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只不過沒猜到她連離家出走都準備好了充足的財物。
又聊了兩句,莉莉安突然正色道:「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助記得來找我。」
唐娜「嗯」了聲。
「哦對了,」莉莉安臉上帶了些促狹,「你有一個朋友興許很需要你去見他一面。」
「嗯?」唐娜有些疑惑。
「一個一頭卷髮,和我的安妮寶貝很像的男人。」
莉莉安一形容唐娜便知道是誰了,路易莎實在是太有特點,她當時也在心裡想過他有些像莉莉安的小狗,但聽到莉莉安這麼說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他怎麼了?」唐娜沒問莉莉安怎麼知道他們認識的。
「唔,我不知道,」莉莉安回想了一番,「我前段時間聽說公爵出事時來了一趟,那時候你已經不在,正好碰到他,他好像,嗯……有點不太好。」
——
歡樂屋前,唐娜看著緊閉的大門,在維利亞注視下拿出一串鑰匙。
頂著維利亞古怪的目光,唐娜神色如常走了進去,並叮囑道:「你去街上逛逛吧。」
「不了,我就在外面等您。」維利亞直接拒絕。
唐娜也沒勉強,輕點頭便向裡面走去。
陪鄧洛普用過午飯後她便帶著維利亞出了門,莉莉安的話讓她很在意。
在看到緊閉大門時唐娜更是有些說不清的急切。
好在之前路易莎曾給她一串鑰匙,能打開這兒所有的門。
工作室里沒有燈火,唐娜環視一圈徑直走向路易莎的臥室。
門關著,唐娜推門進去裡面也是一片昏暗。
這兒採光本就不好,厚重窗簾蒙在窗前僅僅透出些許光亮,借著這點光亮唐娜看到了床上輪廓。
湊近,唐娜見路易莎眉頭皺著嘴唇緊抿,他好像睡得並不安寧。
將窗簾拉開再看過去,唐娜發現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有些蒼白,卻又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她把手搭在路易莎額頭上,一片滾燙。
唐娜收回手。
睡著的人卻是追著她的手而來。
錯愕間,本緊閉雙眼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路易莎兩隻眼睛霧蒙蒙的。
他睜著眼睛呆愣盯著唐娜好一會,一直沒有動彈,連眼睛也沒眨。
「你需要看醫生。」唐娜見他醒了開口道。
路易莎這才回過神來似的:「唐……娜?」
「嗯,我讓維利亞去叫醫生。」
唐娜說完就往外走去,她沒看到路易莎抬起的手與微動的雙唇。
見她身影離開,路易莎又呆呆地失去了動作。
好一會他才醒過神來。
路易莎渾身發軟,他勉力撐著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頭。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他也有在吃藥,但是沒有絲毫好轉,如果不是敞開的門,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夢中。頭依舊昏沉,偶爾有些脹痛,動了動身體,艱難感受到四肢的存在。
唐娜回來時看到的就是路易莎一臉病容卻雙目有神注視著門口的模樣,他的卷髮有些亂,卻意外的乖順,倏然一亮的眼睛更是讓人心頭一軟。
「你回來啦。」路易莎嗓子乾澀沙啞,而臉上帶著笑。
唐娜總覺得他應該有下半句,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看著自己靠近。
唐娜在床邊坐下,路易莎看著她張了張嘴,猶豫片刻,他一邊看唐娜一邊小心翼翼拿起她的手貼在了臉上。
在唐娜手碰到自己臉頰的一刻,路易莎眯起眼睛露出愉悅表情。
「怎麼會生病。」唐娜任由他動作。
路易莎微不可聞頓了頓,很快他便道:「可能是因為夜裡著涼了。」
其實並不是。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病因。
這是放縱自己後的反噬。
一旦習慣了唐娜的存在,他就難以忍受長久的一個人,他早在意識到自己完了的那天就預料到了。
路易莎的謊言有些太容易被戳破了,連唐娜都能看出他的不自然。
唐娜隱隱有些感覺,一開始是沒注意,可是接觸多了她總會察覺,更何況路易莎並沒有過於掩飾他對觸碰的渴望,他對自己的接觸有些奇異的迷戀。
只是她沒想過他會因此生病。
那他以前又是怎樣的呢?
難道是因為自己他才會這樣的嗎?
側頭看到只是靠著自己握著自己手掌貼著的路易莎,唐娜有些不知所措。
就和芙蘭一樣,唐娜想。
他和芙蘭是自己要留下的,自己卻總會忘記。
在此時,唐娜突然明白了責任是什麼。
(七十二)他只要唐娜記得他就好
任憑唐娜再做何想法,此時她依舊手足無措。
她有心做些什麼,可除了將自己借用給路易莎外,她想不出還能做什麼,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醫生。
日光照在路易莎側臉,將他五官映得更立體。淺棕色眼眸從眼帘後顯露,帶著柔和笑意,他就這樣看著唐娜。
已經從叫囂著的身體那奪過控制權的路易莎緩了緩神,他想起什麼似的就要起身:「啊,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路易莎唇瓣乾裂嗓音沙啞,他撐著床的手第一時間沒能接收到信號軟了來下,他一個踉蹌向前摔進唐娜懷裡,臉正巧砸在唐娜胸脯上。
「不不好意思,」路易莎手忙腳亂抬起頭向後挪了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路易莎臉上慌亂的表情讓他病色淡了不少,本就有些紅的臉更紅了些。
唐娜捂著胸口回道:「沒關係。」
雖然是有點疼……
「你躺著吧,我給你倒杯水。」唐娜按著路易莎的肩膀拒絕了他的起身。
這時候看到路易莎嘴巴的乾裂模樣她才想起一些模糊的往事,以及想起來應該給醒過來的病人倒些水喝。
在唐娜的記憶里她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了也不過一些兩三天就好的小病。
不過就算是小病,喬休爾和鄧洛普還有當時還在家中的諾爾都會圍在她身邊。
有一回,很多很多年前了,當時鄧洛普還是個需要假裝成熟的小孩,唐娜一醒過來他就跑去倒水,喝完一杯又一杯,唐娜就這麼愣愣喝水喝上了十幾杯,直到實在喝不下去了才委屈說不想喝了。
還有什麼呢,唐娜從腦海里搜尋有關生病的片段。
噢,好像還可以給病人頭上放一塊濕帕子。
很快唐娜就從外面端了杯水進來。
路易莎這當然不像費利克斯每時每刻都有僕從負責茶水,他常常是將燒好的水放在一個大水壺中,有需要了就去倒水。唐娜來過許多次早摸清了該去哪倒水。
這水還有些餘溫,路易莎眼見唐娜並沒有將水杯遞給他的意思,也就按捺下不好意思就著她的手低頭喝上一大口,他的確有些渴了。
一杯喝完,空空的水杯放在一旁柜子上,唐娜又轉身出去。
再回來時手上已經有了一塊潤濕的手帕,那手帕看似簡樸實際上有著複雜工藝,一看就不是路易莎的物品。
濕手帕還有些向下滴水,路易莎感受著往後流向頭髮內的水珠還是沒說什麼打擊唐娜的話。
「謝謝。」路易莎明明這麼高大一個人在唐娜面前卻是分外溫順,還有些束手束腳。
唐娜做完這些又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就這麼與路易莎大眼瞪小眼。
路易莎倒是一點不介意,甚至有些享受這樣的時光。
維利亞找醫生的速度很快,她就在附近找到了這條街上的小診所里的醫生,沒讓唐娜糾結太久自己該幹些什麼。
醫生來後唐娜總算鬆了口氣,她可一點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費利克斯其他人也鮮少生病,偶爾一次兩次也都是有些咳嗽之類的。
很快醫生就檢查完畢,他說路易莎最近壓力有些大要多放鬆休息,然後開了些藥說吃上幾天就會好。
路易莎道過謝,維利亞隨他去拿藥。
走時那醫生又看了兩眼唐娜,眼中有些驚異。
維利亞察覺到他的神情瞬時有些擔憂,可回過頭看唐娜,她還在與路易莎嘀嘀咕咕。
維利亞暗中嘆氣,只能自己告誡一下這位醫生不要亂說話了。
認識唐娜一點也不奇怪,同在一條街知道路易莎也很正常,可誰能把他們聯繫在一起呢?
維利亞可不想一時求快找來的醫生轉頭把這件事捅了出去。
-
「你真的沒事嗎?」唐娜又一次問。
「沒事的,」路易莎緩緩搖頭,「你回家吧,免得我把病傳染給你了。」
唐娜有些猶豫。
路易莎又道:「你這段日子應該有許多事要做也沒休息好吧,快回家休息。」
唐娜倒想說自己沒什麼事,話到嘴邊,她又想起了家裡的另一個病人。
「好吧,等維利亞回來。」唐娜說,「如果有事就去費利克斯找我。」
「嗯。」路易莎溫柔注視她。
他只要唐娜記得他就好。
明明多麼親密的事都做過,他卻絲毫不敢有太多妄想,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過是唐娜好奇之下的「新玩具」。
至於那些「也許」,也只能在心裡想想了。
路易莎還記得他聽聞過的霍恩比子爵,據說這是唐娜一直喜歡的人,無論是家世還是長相都分外般配的兩人。
(七十三)即使一切既定
才恍然感覺到名為「責任」的東西,唐娜還未多想些就被路易莎催著離開了,一步叄回頭的模樣倒是讓路易莎愉悅不少。
維利亞欲言又止張了幾次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唐娜回家時鄧洛普已經結束了午休,她轉了會又在書房找到了鄧洛普。
鄧洛普神情專注時不時皺起眉頭,唐娜坐在一旁看了他好一會才見他放下手中筆。
「你回來了,」鄧洛普將視線轉過來,看著唐娜有些萎靡的神色問道,「怎麼了?」
「沒事……」唐娜本能否定,在鄧洛普目光下頓了頓,有些無奈地說,「我發現我什麼事都做不好。」
少女第一次因為這種事煩惱,眉眼都散發著憂愁,雙手托臉似乎在思考什麼。
鄧洛普揉了揉唐娜發頂,手下觸感依舊那麼柔軟:「怎麼會,小唐娜已經是最好的了。」
唐娜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不要把我當小孩哄。」
無論是她想幫鄧洛普做些什麼卻發現自己除了整理桌面外沒有什麼能做,還是她驚覺自己對身邊人並沒有負起責任,她都對自己生出了些許懷疑。
也許自己本就像那個夢中的「唐娜」一樣被人厭棄,所以最後所有人都離她而去。
現在自己做的不過是利用那些事將他們強行綁在了自己身邊……遲早他們都會離開吧……
一旦開了頭,唐娜便收不住想法,眼中湖泊一圈一圈泛起漣漪。
「唐娜,你在我們身邊就好,無論是我還是父親都沒有要求你成為一個多麼優秀的人,對我們來說,只要你在就能夠讓我們感到開心。」
鄧洛普的手在唐娜眼前晃了晃,隨後握成拳,見唐娜眼神聚焦,他又忽然張開手掌。
「真是的……」唐娜笑著拍下他的手,「還是在把我當小孩吧。」
這一套是鄧洛普以前哄她的時候用的,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唐娜特別愛哭,每次鄧洛普就用這套吸引她注意力。
「行了,你繼續吧,算算時間也該喝藥了,我去問問。」唐娜站起來,看上去心情轉好不少。
唐娜走出書房門時才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她剛回來時總覺得有人在注視自己,從她下馬車一直到進屋,可她抬頭看時卻沒找到人影。
轉過身,鄧洛普已經又一次埋頭看起了文件。
唐娜輕輕合上門,向樓下走去。
鄧洛普看向已經關緊的房門,與唐娜相似的藍眸里閃過道不明情緒。
——
監督好鄧洛普喝完藥,唐娜又給他按了按肩膀才離開。
剛回到臥室,唐娜便坐在了房內茶几前。
她安靜坐著,黑髮披散,像個靈動的人偶,只有偶爾眨動的眼睛打破這種錯覺。
即使一切都是既定的,她也想要試試看。
鄧洛普……
回想起鄧洛普的躲避,唐娜眸光閃動,思慮片刻將鄧洛普暫時排除在外。
路易莎是那個故事之外的人,他現在是安全的。
多伊爾和羅伊,這兩個人……唐娜想了想,自己對這兩人的了解幾乎沒有,甚至在夢裡自己和他們都沒說上過兩句話,除了那種事外他們本來就不熟。
所以……
最後所有的思緒都落在了赫蒂身上,這個無論是在夢裡還是現實里都占有不少份量的人,這個,和她相看兩厭現在卻什麼事都做過的人。
能留住他嗎?
讓他如同夢裡站在伊琳娜身邊一樣堅定站在自己身旁。
自己能用什麼留住他?
如果我是鄧洛普也許能想出很多答案,唐娜心道。
我得讓他發誓永遠不會背叛我。
(七十四)搶占喜歡的玩具
陽光正好,大片大片落在地面。
一覽無遺的校練場上穿著騎士訓練服的些許人影向餐廳方向走去,即使已經下訓,這些姿態放鬆的人還是保持著良好體態與一定隊形。
額前碎發被汗潤濕,赫蒂隨手向後撩起那些不規矩的髮絲將整張臉顯露出來。
赫蒂被陽光晃了下眼睛,剛眯起眼,肩上一重。
「這幾天加練累嗎?」來人是騎士團里和赫蒂較熟悉的一位名叫瓊森,他是位伯爵家侍衛長的兒子,和赫蒂一樣屬於騎士團的少數派——非貴族。
赫蒂搖搖頭。
瓊森倒是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一點也不介意:「明明訓導員說算你接取了任務你卻還要加練。」
「可真是令人敬佩的毅力。」瓊森倒不只是因為這一次的事而感慨,而是赫蒂進入騎士團後每一天都是如此刻苦,讓有些鬆懈了的自己仿佛看到了一開始自己的模樣。
「在搜索上並沒有取得什麼進展。」赫蒂答了句,腦中又浮現起唐娜那帶著悲傷的眼眸。
「誒對了,費利克斯公爵的下落還是沒有蹤跡嗎?」一旁有人問到。
「沒有吧。」
「主教閣下似乎準備尋求神明指引來尋找公爵。」
「沒聽說,問問羅伊?他前段時間去找過唐娜。」
這話一出,場面就像煮沸的開水般。
原本平靜的金眸微動,赫蒂順著聲源望向前方,羅伊被人勒著肩膀無奈擺手。
羅伊拍下肩上的手解釋道:「我只是去表達了騎士團對公爵失蹤的重視,讓她有需要一定要來找我,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
身邊人紛紛起鬨,一時間不少「嘖嘖」聲。
瓊森收回目光笑道:「羅伊也是陷入愛河了,不過唐娜小姐這段時間應該沒什麼心思和他談情說愛。」
「赫蒂?」
瓊森直覺身邊人情緒不佳,只當是因為喬休爾的事,畢竟赫蒂是從費利克斯出來的人。
赫蒂轉過視線:「嗯,怎麼了?」
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
——
吃過午飯赫蒂和還在與別人聊天的瓊森打了個招呼先行離開。
回寢室的路不算短,但赫蒂還沒思考出任何東西就已經到了門口。
解開門鎖,赫蒂推門的一瞬間便已經感覺到不對。
握著門把手側身倏然發力,被重重推開的門拍打在牆上發出不小聲響,赫蒂目光銳利快速審視房間的每個角落。
卻沒想到闖入者大大方方坐在他的書桌前,還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驚愕回頭。
瞪圓的藍眼睛,束起的黑髮,剛才還在他腦海中的人驀然出現在眼前,在他絲毫沒有想到過的地方。
是該眨眼確認是不是幻覺還是保持著不讓這身影消失?
「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
側身望來的人努了努嘴巴,看上去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赫蒂臉上表情僅僅保持在詫異一秒便恢復了正常,快到來不及捕捉他的情緒。
「你怎麼來了。」眉眼間的銳利散去,赫蒂掃了眼屋外,並沒有人探頭來看。
住他隔壁的人今天請假回家了,而這一片其他人還在餐廳。
帶上門,赫蒂順手反鎖,隨後才向屋內走去。
「我來找你。」唐娜看著他說道。
赫蒂見她表情不像是有什麼急事的樣子有些猜不出她的目的:「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唐娜看著他那湊近的身影心裡盤算著怎麼開口。
離得近了,能將唐娜眼睫都數清時,赫蒂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全是汗,大小姐又該嫌棄了。
赫蒂退了兩步準備拉開些距離。
唐娜卻是一急伸手就來拉他,木椅晃悠,險些就要倒下,好在赫蒂反應極快扶了一把。
目光從唐娜與自己交握的手移到她臉上,赫蒂愣了愣唐娜就已開口。
「你永遠不能背叛我。」
嗯?
見赫蒂一副面無表情也不打算開口的樣子,唐娜眉頭皺起晃了晃他的手:「快說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唐娜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話對眼前人有多大衝擊,打亂了他清晰的思路與遊刃有餘的反應,只剩下一團亂麻。
「你……」
赫蒂在唐娜期待的目光中又停下。
不管不顧的想法在觸及唐娜表情時縮了回來,赫蒂給自己剛變得熾熱的心潑了一瓢冷水。
不對。
赫蒂將自己抽離出來,冷眼旁觀這像是話劇中美好情節的場面。
唐娜的表情不對,她才不是什麼突然想明白想要和自己成為眷屬。
她是在……搶占自己喜歡的玩具。
(七十五)你的真心
片刻間念頭幾轉,唐娜不會知道在這短短几秒內赫蒂想了些什麼,她只知道這個人輕輕開口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唐娜又一次催促道,「你為什麼不說?」
唐娜皺眉:「難道你已經決定投奔伊琳娜了?」
伊琳娜?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唐娜口中聽到,赫蒂稍作回想就能將與伊琳娜見過的寥寥幾面數清,他們之間甚至沒有過交流,為什麼唐娜會覺得自己與伊琳娜有關係?
又或是因為別人?
赫蒂依稀聽聞過霍恩比也許會與伊琳娜聯姻的傳聞……
想到最開始唐娜對他轉變的態度,赫蒂不由得猜測,因為有人被搶走了,所以要牢牢看住其他東西嗎?
如果是唐娜的話,倒是很正常,赫蒂在心底自嘲一笑。
唐娜在懊惱,本來自己打算是委婉一點、循序漸進暗示赫蒂的,現在赫蒂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場面一度有些安靜,除了鐘錶轉動時發出的零件吱呀聲再無其他聲音。
「你要用什麼來換取我的效忠?」赫蒂說。
唐娜迷茫望向他。
赫蒂靠了過來,垂下眼時顯得有些薄情,金眸都變得幽深,唐娜坐在椅子上被他的影子籠罩,直覺讓她不由得挺直了腰。
「承諾是需要報酬的,你得用行動來證明值得讓我承諾。」
她眼裡有疑惑有驚異有看不懂的焦慮,也有靠近了才占據小小一部分的自己。
不甘,有吧,但如果能夠站在更高處……
赫蒂心道,這一生真是栽在這兩兄妹身上了,一個讓他心甘情願追隨,一個讓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
「我和伊琳娜沒關係,也不會……背叛你。」赫蒂聲音不大,但足夠唐娜清晰收入耳中。
沒等唐娜從愣神中退出,赫蒂在她失了力道的掌中輕輕抽出手:「我去沖澡。」
身上汗水已經漸漸變得黏膩,換做往常,唐娜早該嚷嚷著要去洗手了。
從衣櫃里找出換洗衣物,赫蒂抱著木盆推開浴室門,關門時餘光看到唐娜還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糾結什麼。
——
溫熱水流從頭頂滑落,平日裡紮起的後發散落,緊貼在肩上。
進入騎士團後本就不錯的身材愈發緊實,並非誇張肌肉,處處線條流暢優美,令人賞心悅目。
宿舍里沒有浴缸,而是淋浴,聽說是由隔壁神術師教團研發的,可以加熱水流,具體運作原理騎士團的眾人並不清楚,這是屬於對方的機密,但能夠知道的是與騎士團所能借用的力量來源一致。大多數人在進入騎士團與神術師教團後都會被震驚一番,這是可以直面神跡的地方。
赫蒂關上水抬手抹去面上水流從一旁拿起香皂擦拭。
外面聽上去很安靜,也不知道她走了沒……
剛才赫蒂一直在走神,全然沒注意外界。
重新開啟水流,身上泡沫紛紛衝掉,赫蒂注視著腳下流入排水口的白沫又開始出神。
咔。
背後一陣風吹入,神識瞬間回籠。
「你……」赫蒂才出口一個詞腰間便被人環抱住。
即使赫蒂迅速關上了水,唐娜的衣裙還是不可避免被打濕。
她的額頭抵著赫蒂後背,環在腰間的手臂不是很老實地向下伸去。
鼻間是若有若無馨香,下身被柔軟手掌握住時瞬時給予了強烈回應。
那隻手的動作不得章法,亂七八糟的,有時還沒控制住力道,赫蒂脊背繃緊,身後眼睫掃過的觸感格外清晰。
他握住唐娜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將她拉到身前。
在唐娜動作的那一刻,赫蒂就知道了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所想要的報酬並不是這個。
「唐娜,」赫蒂難得收起懶散一派正經,「這不是報酬,這不能是報酬。」
藏不住疑惑的她問:「那你要什麼,錢、領地?」
赫蒂心中情緒複雜難言,他用手指點了點唐娜的胸口:「用心,你的真心。」
「真心……」唐娜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剛才,你拉住我時在想什麼?」赫蒂問。
「那天在山洞裡,你看著我笑時在想什麼?」
「我親你的時候,你又在想什麼?」
他的叄連問直接把唐娜問懵,唐娜全然忘了之前的心情。
見她不說話,赫蒂又問:「上次你和我,和我做,高興嗎?」
赫蒂一問出口,耳垂便一陣發燙。
這一問唐娜會答:「還行。」
還行,那就是高興,赫蒂嘴角勾了勾,有這個答案也不錯了。
「你不需要把自己當做報酬,無論是誰,這種事不是用來交易的手段。」赫蒂埋頭在她額心落下一吻,他隱隱感到了一些不對。
「衣服……待會我幫你弄乾,你先出去吧。」說完他便放開了唐娜。
一切都很克制,如果忽視因為赤裸而格外引人注目的那一處的話。
唐娜的視線落點過於明顯,赫蒂深色肌膚也蓋不住臉上紅暈。
這一次唐娜沒錯過他那因為難為情而移開的目光,與無意識握緊的拳。
唐娜驀然一笑,沒被鉗制的手順著頂端向下划去:「真的嗎?」
(七十六)常年了解讓他對大小姐了如指掌
比起其餘的一切,身體上最直觀反映欺騙不了任何人。
與薄唇嘴裡克制的話語不同,下身被柔軟包裹時激烈反應讓唐娜十分滿意。
什麼讓我離開什麼不是報酬的,說這麼多還不是硬成這樣。
唐娜手指在頂端打轉,人也貼近了赫蒂。
本來是她被圈在懷中,此刻倒像是獵物露出獠牙與獵人調轉了位置。
赫蒂能控制住自己放開她的手卻控制不了更硬了的性器,僅僅是被她逗弄也興奮得吐出水來。
「不要玩我了。」他只能無奈嘆息,帶著喉間急於宣洩的慾望。
唐娜下巴微抬:「作為我的僕人,這是應該的。」
恍然間,赫蒂想起了曾經唐娜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那時她只是頤指氣使「欺負」他,而現在,「欺負」的含義已然變了味。
喉結滾動,剛剛還一臉羞澀的人俯下身將唇印上面前人還未閉合的嘴。
赫蒂輕而易舉闖入她的口腔,與她糾纏。
大概是聰明的人什麼方面都進步快,赫蒂的吻技無師自通,比之前強上不少,相較下經驗更多的唐娜反而依舊憑藉本能行事,最後被親得迷迷糊糊差點忘了呼吸。
潮濕牆壁將後背衣物也粘上濕氣,迷濛雙眼如同水洗後的寶石,唐娜雙手推著赫蒂的肩膀讓自己大口喘息,嚴絲合縫的軀體無比清晰傳遞給對方每一處細微反應。
抵在小腹處的東西即使隔著衣物也能感受到熱度,唐娜動了動身子耳邊便傳來某人的低喘。
「你要和我做嗎?」赫蒂與她額頭相抵,即使忍得恍惚烈火中燒也依舊出聲詢問。
唐娜意味不明哼唧兩聲,頭偏到一旁,好似引頸就戮的羊羔,將任由處置寫滿全身。
赫蒂再也忍不住,埋頭在她頸間親吻,手臂將唐娜禁錮,有餘力的手靈巧解開她身上不算繁瑣的裙裝。
今天唐娜是通過屬於貴族專屬的正規方式進入騎士團,一身裝扮皆是從簡,脫起來也格外方便,不過片刻便將柔嫩肌膚展現在赫蒂面前。
在頸間研磨許久的唇還是沒能隨心意留下痕跡,赫蒂一路吻下直至唐娜左肩才用力吮吸留下一道紅痕。
底褲順著腿滑落,礙事的衣裙落在一旁木盆上,將原本的男裝蓋住。
手指從已是水光淋漓的穴口探入,剮蹭著尋找記憶中的敏感點,埋頭叼起一側胸乳細細品嘗,嘖嘖聲斷斷續續。
察覺到時機差不多了,已經等候許久的性器被推送進那窄緊肉洞,時隔幾日再次結合,兩人均是發出喟嘆。
赫蒂很喜歡看著唐娜,看著她因為自己而變化的表情。
常年來對唐娜的了解讓他能清楚知道哪兒讓大小姐舒服了,哪兒感覺不大,憑藉察言觀色本領哪怕他技巧並不精湛也能讓大小姐分外滿意。
比起單純的肉慾,赫蒂發現自己對唐娜因為自己而沉迷的表情更令他滿足,僅僅是「因為我所以她露出這種表情」的認知就能讓他忍不住高潮。
(七十七)比之前都要粗暴
浴室不大,因此緊閉的房間中瀰漫的溫熱水汽並沒有很快消失。
背後是冰涼瓷磚,身前是一具精壯有力的軀體,冷熱交纏,唐娜瑟縮著抱住赫蒂脖子。
太用力了,她想,好像整個人都要被鑿穿。
大概是忍太久了,赫蒂這一次的動作大開大合不算溫柔,一次又一次頂到她的最深處,激烈的快感讓唐娜忍不住繃緊了腿,腳趾不自主用力,微微踮起。
高馬尾一晃一晃間鬆散不少,前額鬢髮黏在臉上,赫蒂一邊幫她撥開碎發,一邊深頂。唐娜此時對他的評價一直在搖擺,一會覺得他還不錯,一會覺得他可太過分了。
對此赫蒂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唐娜的表情與身體反應都在說「很喜歡」,這無疑是對他最好的鼓舞。
淺淺抽插時她口中是稀碎呻吟,重重沒入時她難耐的語調里還帶著些哭腔。
赫蒂在費利克斯的僕人堆里聽過不少葷話,他從前對此不屑一顧,如今卻是確確實實知道了做這事的時候看到唐娜的眼淚,比起憐惜更多的是一種想讓她更狼狽的小心思。
她越是忍著,他就越想重些,直到她全然抵抗不住只能放聲浪叫。
很快唐娜便到了高潮,小腹抽著,甬道收縮,赫蒂被那咬得舒爽極了恨不得就此衝刺一同達到高潮,但良好的自制力讓我控制住了自己耐心等唐娜身體緩下來再次占有她。
「想不想試試別的姿勢。」赫蒂眼眸亮亮的,唐娜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睫毛划過指腹,酥麻癢意傳遞全身。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這種要求,唐娜有些好奇,半推半就應了聲。
下一刻,在唐娜的驚呼聲中赫蒂將她整個人端了起來。
唐娜雙腿分開搭在赫蒂肩膀兩邊,後背抵著牆壁,雙手無措地在空中晃悠。
唐娜全身的重量都要靠赫蒂來支撐,他穩穩扶著唐娜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但唐娜還是有些慌亂。
「怎麼這樣啊……」唐娜說,「不行,放我下去。」
「有我呢。」赫蒂湊近了些,嘴唇在她臉上摩挲,他壓低了聲音,帶這些誘哄的意味,「試試好不好。」
唐娜可恥地猶豫了。
「相信我。」
赫蒂彎著眼睛,在她唇上輕啄:「會讓你舒服的。」
於是就這樣,唐娜還是沒能下地。
雙腿大開著,唐娜雙臂死死環住赫蒂,在緊張下,她感知赫蒂進入自己的動作愈發清晰。
開始進入有些艱難,哪怕才結束過一輪,翕張的穴口還紅腫著。
「放鬆些,我剛剛弄得你很爽不是嗎?」赫蒂說著又靠過去與她接吻。
赫蒂突然闖入時唐娜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飽脹感擊中了她。
唐娜「唔」了一聲,險些咬到赫蒂的舌頭。
赫蒂抬起頭,兩人唇間還掛著銀絲。
「你,嗯……」
唐娜沒來得及譴責,赫蒂已是開始新一輪衝撞。
她好像被固定在了牆壁上,如同一個物件,只能被動承受著面前人的侵占。
他的動作也毫不憐惜,皮肉相撞的噼啪聲無比清晰響徹在耳畔,如同打樁般,每一次都是狠狠地頂入。
下墜的重力與他頂入的力道都讓唐娜感覺到不妙。
之前的那些性愛,除了她強迫鄧洛普的那次,都沒有這麼「粗暴」,誰弄得過了也會哄著她,但赫蒂像是篤定無事般自顧自用著力。
唐娜仰著頭紅唇張著呻吟一聲一聲傳出。
偶爾緩過來,唐娜看向赫蒂,總會對上他的視線,就好像,他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一樣。
唐娜垂下眼皮,再抬眼時眼中水霧被擠在一團從眼角滑落。
見她好像說了什麼,赫蒂附耳過去。
「你要發誓……發誓……永遠不能背叛我……」
這聲音不大,但赫蒂超群的耳力還是讓他清楚分辨出唐娜的話語。
「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唐娜不知是呻吟還是應了聲,但眉眼間放鬆了許多。
她尚不知道床笫之間的話語是最不能相信的,只知道赫蒂答應了她,心中的事了卻一件。
赫蒂在心中默默補充道:只要你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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